第三章 格洛弗弄丢了他的裤子(第5/6页)

她这番话让我想起了布伦纳先生说过的——离开扬西对我来讲是最好的事情。

“因为我不是个普通人。”我说。

“你这样说就好像这是一件坏事一样,波西。但是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重要。我以为扬西学院已经足够远了。我以为你终于能安全了。”

“哪方面的安全?”

她与我目光相对,一股记忆的洪流在我的脑子里翻涌——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古怪而吓人的事情,那些我努力去忘记的事情。

在我上三年级的时候,一个身穿黑风衣的男人一直跟踪我到了学校的操场上。当老师们威胁他说要报警的时候,他才咆哮着离开了,但是当我告诉大家在那个男人的宽边帽下头,只长了一只眼睛,就在脑门正中央的时候,没有人相信我。

在那之前则是一段非常古怪的记忆。当时我刚上幼儿园,有个老师偶然把我安置在一间小屋里好让我小睡一下,结果溜进来了一条弯曲盘绕着的大蛇。当妈妈要接我回家的时候,她尖叫着发现我正在玩着一条软趴趴的、长着鳞片的“绳子”。我不知怎的就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把那条大蛇扼死了。

在每一所我上过学的学校里,都会发生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而危险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到处转学。

我知道我应该告诉妈妈关于水果摊上那些老妇人的事情,还有博物馆里的多兹夫人,在我那些怪异的幻觉里,我用一柄剑把我的代数老师变成了粉末。但是我没法说服自己去告诉妈妈。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这些事情会毁掉我们这次到蒙托克的旅程,而我不想那么做。

“尽我所能把你留在身边的做法令我疲惫不堪,”妈妈继续说道,“他们告诉我这样做是错误的。然而这么一来,就只剩下另一个选择了,波西——去那个你的爸爸想要送你去的地方。而我只是……我只是很不想那么做。”

“我爸爸想让我到一个特殊的学校去念书?”

“不是学校,”她轻柔地说,“是一个夏令营。”

我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为什么我的爸爸——一个甚至都没有等着看到我出生的人——会告诉我妈妈关于一个什么夏令营的事情?然而如果这件事是如此的重要,为什么妈妈之前却从来没有提到过?

“我很抱歉,波西。”妈妈看出了我的怀疑,“我之前是不会提到这件事的。我……我一直很不想送你到那个地方。那样可能就意味着要永远和你说再见了。”

“永远?但如果那儿只是一个夏令营……”

妈妈转头看向火焰,而我从她脸上的表情知道如果我再继续问下去,她肯定会开始哭泣的。

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生动而鲜活的梦。

海滩上一片暴风骤雨,那儿有两只美丽的动物:一匹洁白的高头大马和一只金色的雄鹰,它们正在浪尖上搏斗,想要杀死对方。雄鹰俯冲下来,用它那巨大的爪子抓向白马的鼻子。而白马举起前蹄踢向雄鹰的翅膀。就在它们争斗的同时,地面发出隆隆声,一个巨大而怪异的声音从地下的某处传来,鼓励着这两只动物去更加激烈地争斗。

我跑向它们,心里知道自己必须阻止它们互相残杀,但脚下却迈不开步子。我心里清楚自己已经迟了。我看到那只雄鹰一头扎下来,它的尖喙正冲向白马的大眼睛,我尖叫道:不!

我一下子惊醒,跳了起来。

外面风雨大作,暴雨如此猛烈,好像就要摧毁房屋,把大树连根拔起一样。海边并没有什么白马或者雄鹰,闪电照在空中光芒如同白昼,六米高的巨浪就像大炮一样冲击着沙丘。

在雷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我妈妈也醒了。她坐起身来,瞪大眼睛说:“飓风来了。”

我知道这真的很疯狂。在夏天里,长岛从来没有这么早就开始刮飓风。但是现在外面这海洋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一点。在强风的咆哮声中,我听到了一声遥远的怒吼,那声音是如此怒气冲冲,痛苦而扭曲,让我的头发根根倒竖。

附近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就像棒子打在沙滩上。一个绝望的声音——有什么人大叫着,用力捶打着小木屋的屋门。

我妈妈穿着睡衣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了门。

在倾盆大雨的背景之下,格洛弗靠着门廊站在屋门口。但是他……他并不完全算是那个格洛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