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苏厄德医生的日记(续)(第5/7页)
他脸色很苍白,半恐惧半震惊地圆睁着双眼,瞪着面前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长着一个鹰钩鼻,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他也正看着那个美丽的女孩。他如此专注地看着她,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所以我才有机会仔细地看看他。他的面相不善,透着一种硬邦邦的冷酷,甚至还散发出一种肉欲的感觉,像动物一样尖锐的雪白的牙齿在鲜红的嘴唇映衬下显得更加惨白。乔纳森一直盯着他,我真害怕他会发现,更怕他会采取什么邪恶的举动,因为他看起来那么凶残和污秽。我问乔纳森为什么会这么不安,他回答道:“你看那是谁?”很明显他认为我和他了解的信息一样多。
“不知道,亲爱的,”我说,“我不认识他,他是谁?”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听口气似乎没有意识到是在和我米娜说话:
“就是那个人啊!”
可怜的乔纳森显然被什么东西吓着了——而且程度很严重。我相信如果我没有靠着他,支撑着他,他很可能会倒下。他就一直那么死盯着那个人。这时一个男人从商店里走出来,将一个小包裹交给那位小姐,之后那位小姐就离开了。那个一直在黑暗里盯着那位小姐的男人随即也雇了一辆马车沿着皮卡迪利大街跟了过去。乔纳森还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似乎在自言自语道:
“我相信那就是伯爵,但是他变年轻了。哦,上帝啊!如果是真的!上帝啊!上帝啊!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他如此沮丧,以至于我都不敢问他相关的问题,只能保持着沉默。我静静地拉着他走,而一直拽着我胳膊的他很顺从地跟着。我们又走了一段路,接着就在格林公园坐了一会儿。那是一个炎热的秋日,我们在阴凉处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乔纳森在发呆了几分钟之后,就把眼睛闭上了,接着就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我想此时睡眠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所以没有吵醒他。大概二十分钟后,他醒了,用很轻快的语气对我说:
“米娜,我怎么睡着了?哦,请原谅我的失礼。来,我们去喝杯茶吧。”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那个在暗处的陌生人,他的病症让他自动把这段插曲抹掉了。我不喜欢这种失忆症状,这是对大脑的某种伤害。我不能问他,因为这可能会弊大于利,但是我必须了解有关他的国外之旅的情况。我想,现在可能是时候打开那个包裹了,我要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哦,乔纳森,我知道即使我做错了,你也会原谅我,因为我都是为了你。
之后
回家的感觉很糟糕——没有了霍金斯,整个房子都空荡荡的。乔纳森的脸色仍然很苍白,一直昏昏沉沉的,好像他的疾病又有复发的迹象。有一封署名范海辛的电报:
“很遗憾地告诉你,韦斯特拉夫人五天前去世了,而露西小姐在前天也去世了。她们都将在今天被埋葬。”
哦,短短几个字,却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可怜的韦斯特拉夫人!可怜的露西!都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哦,可怜的阿瑟,失去了生命中如此珍贵的爱人!上帝保佑我们渡过难关。
苏厄德医生的日记
九月二十三日
一切都结束了。阿瑟已经带着昆西·莫里斯回到了陵城。昆西是多么好的人啊!我相信露西的死对他的打击不亚于对我们之中的任何人,但是他就像一个尊贵的维京人一样默默地承受下来。如果美国的人民都像他一样,那么这个国家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强国。范海辛睡下了,为接下来的旅途做准备。他要在今晚去阿姆斯特丹,但是他说明晚就会回来,他必须亲自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如果可能的话,他会来见我;他说他可能要在伦敦耽搁一些时间来处理事情。可怜的老朋友!我担心即使以他那种钢铁般的意志也难以应付过去几个星期的折磨。我可以看出来,在整个葬礼过程中,他都在拼命抑制自己的感情。葬礼结束后,我们都站在阿瑟的旁边,这个可怜的朋友一直在重复讲述着自己为露西输血的情景,而范海辛的脸上则一阵青一阵白。阿瑟说他感到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已经真正结婚了,在上帝的眼中,露西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我们谁也没有告诉他其他人输血的事情,我们也永远都不会说。阿瑟和昆西一起去火车站,我和范海辛则回到这里。当我们两个人独自坐在马车里的时候,范海辛就有些情绪失控了。但是他却不承认,只说这是在恶劣环境下的一种幽默感。他一直大笑着直到流出眼泪,我不得不拉下马车的窗帘,以免引起别人的误会。接着他又大哭着笑起来,又哭又笑的,就像一个市井妇女一样。我试图在他面前装出很严肃的样子,但是没有任何效果。男人和女人在舒解压力时的表现是多么不同啊!当他又恢复了严肃之后,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时刻发笑。他以他惯有的方式回答,很有逻辑,非常有力,也很神秘。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