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山上的雪夜(第7/16页)
我匆忙折返,寻找我能够确定的最后那个脚印。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薄薄的一层晶莹落雪,几乎把光秃秃的地面都盖住了,而我的第二根火把也已经烧掉了一半。那个脚印就在那里,一条小溪边泥巴中的模糊的形状。我之前朝着我以为这个脚印所指的那个方向前进,所以找到了那个捕住兔子的陷阱,但显然它指的并不是那个方向。詹米从泥巴里走出去,然后走到……哪里去了?
“詹米!”我大声喊道。我喊了几次,但是落雪似乎吞噬了我的声音。我仔细聆听,但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只听到开始结冰的溪水在脚边汩汩作响。
他没有在我后面,也没有在我前面。那就是在左边,或者右边。“左右左右左。”我低声说,然后转身往山下走,因为下山要好走些,同时偶尔呼喊他的名字。
我停下来听。后面有人在回应吗?我又喊了一声,但是没有听到回应。起风了,头顶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
我踩到结冰的石头,那只脚滑了出去。我滑倒在地上,挣扎着滑下泥泞的小坡,撞到一丛花森藜芦,从中间撞穿过去时,我抓住了一把结冰的细枝,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我脚下是突出岩石的边缘,再往外就是稀薄的空气。我抓住灌木丛,避免继续往下滑,慢慢地靠过去观察。那里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悬崖,而是一个满是落叶的坑洼。
树叶里有翻动和挣扎的迹象,让我不安地想起了我腰带上那只兔子死亡时留下的痕迹。某个形体比较大的东西在这里的地上挣扎过——然后被拖走了。树叶中有条宽大的沟痕,在树叶外面的黑暗中则消失不见了。
我还没有站稳,便慌忙地沿着那块岩石的侧面爬下去,然后朝那个沟痕冲过去,再沿着它冲到低矮的铁杉和冷杉树枝下。在火把的摇曳光线里,我沿着路绕过了一堆石块,穿过一簇冬青树,然后……
他正趴在一大块破裂巨石的下面,半个身子盖在树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尝试把他埋起来一样。他没有蜷缩着保暖,而是直直地趴着,死人一般地纹丝不动。落雪在他披风的皱褶里积了很厚,在他沾满泥巴的靴子后跟上盖了一层。
我扔掉火把,惊恐地尖叫着扑到他的身上。
* * *
他发出令人恐惧的呻吟,在我下面抽动。我迅速退开,既觉得安慰,又觉得惊恐。他没有死,但是他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哪里?伤到哪里了?你在流血吗?有什么地方骨折了吗?”我问着,拉动缠绕着他身体的披风。
我看不见大片的血液,但是我刚才扔掉了火把。火把在盖着詹米的潮湿树叶上很快就熄灭了。粉色的天空和飘落的雪花在万物上面投下微光,但是光线太过于暗淡,看不到细节。
他浑身特别冰冷,即使在我被冻得麻木的双手下面,他的身体也显得冰冷。他迟缓地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呻吟和哼声。但是,我觉得我听到了他口齿不清地说:“在背上。”于是我立即拉开他的披风,把他的衬衫从马裤里粗暴地扯出来。
这让他呻吟得更大声了,于是我惊慌地把双手伸到他的衬衫里面,寻找弹孔。他肯定是被人从后背打了一枪。子弹打进去的伤口不会流太多血,但是子弹飞出来的那侧呢?子弹击穿他的身体了吗?我分出部分头脑去思考是什么人用枪打的他,他们是否还会在附近。
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没有摸到,我的双手只摸到赤裸、干净的肌肤,他的后背冰冷得像大理石板,布满了旧伤疤,但是丝毫没有伤口。我又让自己慢下来,用手也用心去寻找,慢慢地从脖颈摸到腰部。还是什么都没有。
还要往下面?他马裤的屁股上有几处深色的污渍,我之前以为它们是泥污。我赶紧伸手到他身体下面摸索到系带,迅速拉松,然后脱下了他的马裤。
确实是泥污,他的臀部在我面前泛着微光,洁白,坚实,浑圆,在银白的茸毛下面完好无损。我不相信地伸手抓住他的肌肤。
“是你吗,外乡人?”他特别困倦地问道。
“是的,是我!你出什么事了?”我问道,狂乱的心情逐渐被愤怒替代,“你刚才说后背被枪打了!”
“我没有啊。我也不会那样说,因为我没有被枪打。”他有逻辑地指出道,声音平静,仍然困倦,有些含混不清,“风吹着我的屁股特别冷,外乡人,你给我盖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