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明月照秦楼 平生箫曲意(第7/12页)

那东南方箫声仍隐隐约约,时有时无。郑奇兴致不减,忽然又想到曲江池游玩,顾先生便独自回府去了。

曲江池畔垂柳依依,池中止留残荷。中秋时分,已没甚么花了,转了许久,只有几株桂花飘香。转到曲江池东畔,荒岭之间孤独一座土坟,倒生就几枝野菊,三人上前拨开乱草,看那墓碑,居然是秦二世皇帝之墓。

唐宁到过始皇帝陵,与这二世墓相比,规模相差不啻万倍,因想起强秦衰落何其之快,始皇帝并吞六国,一统天下,何等威武,身死不出一年,陈胜戍卒一呼,天下皆反,仅三年秦便覆没,始皇帝陵封土高数十丈,围环千丈,《史记》中更记载:“天下徙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工程何其浩大。而二世墓高不过丈,围环不过三丈,与常人坟墓无异。唐宁不由得叹息良久,想了许多千秋兴亡的道理。

池中只余残荷,却有小舟穿行其间,采摘荷叶,为曲江增色不少。岸边游人渐多,就中却有几乘马最惹人目。

那当先的两马并骑徐行,身后几骑相随。前骑一位青年男子剑眉星目,十分英俊,旁边那骑却是位少女,梳着堕马髻,留着八字眉,衣着黄衫,体态丰盈,也十分美丽,与那青年正是一对璧人。两人并骑而行,有说有笑,神情颇为亲密。

唐宁三人看得清楚,那骑马的青年正是阎峰,那女子不知何人。

眼见阎峰正向这边来,唐宁等不愿贸然相见,悄悄避开,躲到石后,待阎峰过后才出来,听得那些游人议论那女子是唐安公主小女。唐宁忽然想起袁聪,轻轻长叹一声。

走过一片缓坡,突然岔路上冲出一人,直向三人撞来。唐宁可好被韩公文和郑奇夹在中间,躲闪不得,忙就地一拔而起。落下地来,那冲来之人已停了步,满脸羞红,原来是个少女,跟着岔路上又追出一个女子来,边笑边跑,手中还扬着马鞭,猛看见有外人,生生的刹住脚步。

唐宁落在原地,正阻在两个女子中间,拿马鞭的女子笑道:“哎呦,怎么有人帮忙了?”

这时唐宁三人却认得这女子,正是学宫同窗时那侍郎之女,相别多年,今日虽未尽作男儿打扮,却依旧穿箭袖小蛮靴,头戴胡帽,嬉笑挥喝,毫无闺中少女忸怩之态。

那女子见这三位少年皆是对自己发笑,不由得怒道:“笑甚么,没见过本……”忽然觉得眼熟,停了口,细细看过,道:“韩公文么?郑奇?小秀才?是你们么?”

郑奇笑道:“自然是我们。崔姐姐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那女子知道郑奇在取笑她,啐一口笑道:“小棋子油嘴滑舌,也是更胜往昔啊。”

韩公文与唐宁大笑道:“小棋子,原来你叫小棋子。”

郑奇脸色通红,不敢再则声,这崔姓女子口齿不饶人,他可不敢再捋老虎胡须。

那女子与三人寒暄一阵,这才想起将另一少女介绍,原是她的姑表妹子,姓元,闺名不便提及,便呼她阿元。那崔姓女子自有学名,唤作去病,想是她喜做男儿,故取霍去病之名。三人皆知晓的,也非真实姓名,倒要他三人唤她崔兄。

三人面对一个陌生少女,一时都有些不大自然。崔去病笑道:“三个人都变哑巴了,是不是都看上我阿元妹妹了。”那阿元掩嘴一笑,悄悄踢她一脚。

唐宁这才打量阿元,见她与自己年纪相若,身着淡紫衣衫,不施粉黛,如出水芙蓉一般,虽不是非常美丽,却也清秀脱俗。不想那阿元也正打量唐宁,两下眼光一触,唐宁心里怦的一跳,忙将眼光缩回。

崔去病请三人到林中,这林中有一亭子,据此可以欣赏曲江池半边风景。亭中早摆有茶具,一旁有仆人侍侯,原来二女本在此饮茶,一时说笑打闹,才撞见三人。那崔去病确实大大咧咧,举手投足尽模仿男子,便与三人见礼也以男子自居。

四人谈起学宫趣事,兴致甚高。讲起近况,郑奇道:“小弟与韩大哥终究是笼中之鸟,只有唐大哥文武双全,行侠江湖,何等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