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曲五 人证(第6/8页)

车子缓缓驶出树林。叶冠语仿佛听不到吕总管的话,仍自顾言说:"我该怎么办?她就这么走了,我找不到她,怎么办--她会死的,只怕孩子还没来到世上她就死了,不,不,吕叔,她不可以这样……"

"咦,你看那是谁,不是杜长风吗?"车子绕过一片竹林的时候,吕总管发现路边上徘徊着的杜长风,他居然穿了件睡衣,趿着拖鞋,低着头在路边找来找去,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停车。"吕总管吩咐。

叶冠语别过脸,看着车窗外那个神态完全异于常人的假疯子,暂时将注意力从舒曼的身上转移了过来:"他在那里做什么?""不知道,像是在找东西吧。"吕总管张望着,突然叹口气,"唉,这小子也是个可怜人哪,听说林希在他身上做了手脚,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神志很不清醒,怕是成了真疯子。"

"做手脚?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到传闻,林希好像给他吃了什么药,要不然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听说还砍人,不是关起来了吗,怎么又让他跑出来了?"吕总管欷歔不已。

"下车。"叶冠语淡淡说了句。

穿过竹林就是卧虎山庄,杜长风显然是从山庄跑出来的,见到叶冠语走向他,眯起眼睛,似乎在确定这个人自己是否认得。他应该跑出来有一会儿了,头发和衣服都淋湿了,胡子拉碴的,一脸茫然,他问叶冠语:"你见过一个女孩子吗?"他用手比画着,表情认真,"十六七岁,扎着两条小辫,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皮肤很白……"

吕总管愕然,他真是神经错乱了,竟以为舒曼还只有十六七岁。可能他的记忆又回到了过去吧,他的精神已经整个地从现实世界游离了。叶冠语也有些微微的惊异,但没有显露出来,反倒跟他套话:"是叫舒曼吗?"

"对,对,就是她!"杜长风忙不迭地点头,大步走到叶冠语跟前,兴奋得眼睛发亮,"你认识她,是吧?那你赶紧告诉我,她去哪里了,这么多天不来看我,我问达尔文,他说舒曼不见了……"

"她是不见了。"叶冠语忧郁地看着他。

"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杜长风很着急的样子,很深邃的一双眼睛,仿佛暗夜下的大海一样,这么望着叶冠语,眸中竟似有星光闪烁。他是英俊的,即便落魄成这样,连神志都不清醒,仍然散发着隐隐的光芒。

叶冠语一点脾气都没有,非常温和地跟他继续聊,当他是个正常人:"她走的时候没有跟你打招呼吗?"

"没有,没有,她走的时候我正在睡觉,醒来她就不见了。她只跟我说,要我给她种根竹子……"

"种竹子?"

"是啊,她知道我给'丫头'和'叶冠青'种了竹子,也要我给她种。"叶冠语的眼睛又眯起来了:"叶冠青,丫头?"

"哦,你没见过那两根竹子,我带你去看--"杜长风说着反身往竹林里走,走出几步,见叶冠语没动,连忙招手,"来啊,就在里面,我带你去看'叶冠青'和'丫头',不远的,十分钟就到了。"

叶冠语跟吕总管对视一下,跟随他走了进去。

竹林里湿漉漉的,不时有雨水滴答下来,但空气格外清冽,竹香四溢。杜长风引着叶冠语和吕总管走在一条蜿蜒的小径上,林中似有冷冷的薄雾,间或有清脆的鸟鸣。叶冠语还是头一次走进这片竹林,不由得四处张望。吕总管却很谨慎,四处张望,留意林中是否有异常动静,可是除了飒飒的风声,并不见生人出入。

"到了!就是这--"杜长风停在两根格外粗壮的竹子前,那竹子上隐约刻着字,叶冠语凑近一看,果然是"丫头",而另一根竹子上刻着的正是弟弟叶冠青的名字!显然刻了很久,字迹已经扭曲变形,很模糊。虽然只是一个名字,但那名字仿佛撞进他胸口,"什么意思?"他只觉心底一阵刺痛。

"哦,你还不知道叶冠青是谁吧?"杜长风抚摸着竹干,歪着头想了想,"我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这竹子底下埋着一只天鹅,那只天鹅是我养的,当时养了两只,一只被我叫做'叶冠青',一只被我叫做'丫头',它们形影不离。我每天都看着它们在湖里游来游去,'叶冠青'特别好动,喜欢飞;'丫头'呢,就特别爱吃,成天在水草里找小虫子啊小鱼吃,吃得多长得也壮,抱着可沉了……"杜长风说着突然打住了,愣愣地看着叶冠语,"你哭什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