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 史(第3/20页)
对于强大的邻国西班牙,如今已经无需畏惧。可法国,由于在西葡分割世界时未能尝到甜头,便开始明目张胆地染指这片广阔的土地。在尚未有人居住的海岸旁,有越来越多来自迪耶普或勒阿弗尔的船只。它们来此砍伐巴西木。那时,巴西港口还没有葡萄牙的驻军,也就无法制止这种盗窃行径。葡萄牙的合法权益仅停留在理论层面。而法国只需三五船只、少许装备,就能征服整个巴西。保卫广阔海岸的最佳方式就是殖民。葡萄牙国王要想将巴西归入囊中,就必须派葡萄牙人去那里居住。在那里,广袤的国土尚未开发,诸多可能性都等待着双手去创造、去探索。而每一个到达那里的人都会向葡萄牙呼唤,请求派来更多的人。这种呼唤由始至终,贯穿了整个巴西历史,“人,人!”就像是渴望成长的自然之声,为了完成真正的目的,为了成为伟大的国家,最不可或缺的条件便是:人。
可在这个人丁稀少的小国,如何找到那么多的殖民者呢?葡萄牙在扩张之初,至多拥有三十万成年男子;其中最勇敢的十分之一,早已登上甲板扬帆起航;而这些人中,十有八九已经牺牲,或葬身大海,或身染重疾。村庄已经废弃,田野已经荒芜,想要找到水手士兵更是难上加难。即便是冒险家也不愿意去巴西。而整个国家的中坚力量——贵族、军人、骑士——也拒绝前往。因为他们知道,在“圣十字地”没有黄金、象牙、玛瑙,也没有令人向往的荣耀。原始丛林同人类文明相隔绝,文人学者又能有什么作为?而商人面对赤裸的食人部落,又如何做得成生意?一艘前往东印度的船只足以弥补上千倍的风险,可往返巴西一次,能带回怎样的货物呢?那些最贫穷的农夫,宁可种原有的农田,也不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承担被食人族吞掉的风险。在所有的贵族、富商、文人、政客中,没有一个愿意到这道荒芜的海岸。因此,最早在巴西定居的人,不过是滞留的水手或是叛逃的士兵。出于偶然或懒惰,这些人为殖民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生育了无数的混血儿,无数的“玛麦鲁古”(4)。据说他们每人都有三百个后代。可最终,这里只留下了几百个欧洲人,尽管当时已经探明的土地已经同欧洲差不多大小。
因此,葡萄牙帝国不得不采用西班牙试行过的流放制度,强制推动巴西移民。地方法院接到通知:倘若罪犯愿意前往巴西,则可以免除刑罚。何苦要让监狱人满为患,还要用国家的钱供养他们?最好将他们流放出去,让他们在新大陆度过余生。毕竟在那儿,他们还能有些用处。就好像高效的肥料,自身虽不干净,却能够最有效地滋润土壤,促进丰收。
真正自愿来到巴西的只有刚刚受洗的犹太人。他们不带手铐脚镣,不为污名所累,没有刑罚在身。但他们的自愿也不纯粹,还夹杂着恐惧与逃避。在葡萄牙,接受洗礼并不意味着虔诚,更是为了逃避火刑。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完全摆脱宗教裁判所的阴影。那么,趁着宗教法庭的毒手还未延伸到大西洋的另一端,最好及时抽身逃往新大陆。受洗或者仍未受洗的犹太群体在港口定居,他们才是这里最初的殖民者。在巴伊亚和伯南布哥,新的基督教徒不仅最早组建家庭,而且率先开展商业活动。凭着对全球市场的了解,负责对巴西红木的砍伐与装运。这是巴西当时唯一的出口活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特许经营权由国王授予其中的一名殖民者——费尔南·德·诺隆亚所有。无论葡萄牙还是外国船只,都常常来购买这种特殊商品。自伯南布哥到桑托斯一带,渐渐形成了许多小型的沿海村落,也即未来城市的雏形。此时大大小小的舰队经过多次探索,已经到达拉普拉塔河并绘制了海岸线图。然而,在狭长的海岸背后,巴西那无边无际的国土,依然是一片未知的领地。
最初的三十年间,巴西发展缓慢,而且慢得危险。为了得到木材,新港口的外国船只越来越多,却没有经过葡萄牙的许可。1530年,葡萄牙国王终于下令,向巴西派遣一支小型舰队,由马丁·阿方索·德·索萨担任指挥。舰队刚刚抵达,便当场擒获三艘法国货船,并在第一时间向君主汇报那已听说了无数次的观点:倘若不想失去巴西,就必须进行殖民。然而,自大航海时代开始,葡萄牙国库一直是空的。印度的驻军、非洲的要塞、必要的军事供给,都在不断消耗着葡萄牙帝国的财富与能力。若想殖民巴西,只能采取另一种方式,这种方式已在亚速尔群岛和佛得角取得了良好效果,即以个人的进取精神,促进殖民进程。既然巴西国土尚未有人居住,便将它分为十二个长条,每一条赠与一位公民。受赠者需要在其领地上种植开垦,吸引更多的人居住;而一切收益都归受赠者所有,且其后代享有完全继承权。获赠的每一块领地都是一个真正的王国——都比葡萄牙国土还大,有些甚至抵得上法国和西班牙。在葡萄牙本国已经一无所有的贵族,在印度战争中功勋卓著而要求奖赏的将军,抑或是像昂·德·巴胡斯一样让国王对他心存感激的史官,所有这些人都在分封的行列。每一块巨大的领地都包含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他们能够带领更多的人开垦土地,间接地为祖国捍卫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