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二十六章(第5/6页)

卢克莱西娅启程前往费拉拉,陪同她的有一千名衣着华丽的贵族、仆从、乐师和表演者。贵族们骑着骏马,或是乘坐豪华马车。卢克莱西娅自己骑着一匹西班牙矮种马,马身上覆盖着华丽的马衣,配有镶嵌黄金的马鞍和马笼头。其他人则骑着驴子或是乘坐简陋的四轮马车。还有一些人走路随行。

每到一处切萨雷征服的城邦时,队伍都会停下来,好让卢克莱西娅洗头沐浴。每一座城邦的孩子们都热切地迎接她的队伍,他们穿着红黄相间的服饰,那正是切萨雷的标志性颜色。大队人马走走停停,沿途举行各种盛大华贵的舞会和庆祝活动。

这一规模空前的送亲队伍,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终于从罗马走到费拉拉。一路上,让许多东道主掏空了荷包。

费拉拉公爵埃尔科勒小气得出了名,几天后他就把卢克莱西娅那些花销巨大的随从基本打发回了罗马。为了一些她想留在费拉拉新家的侍者和仆从,她被迫据理力争。

卢克莱西娅的罗马和西班牙随从们在公爵的命令下失望地离去了,随后,埃尔科勒给卢克莱西娅上了生动而颇富戏剧性的一课。他领着卢克莱西娅走上一段狭窄的旋转楼梯,来到靠近城堡顶端的一个房间内。走进房间,他指着石板地上一片深褐色的污渍,对她说:“很早以前,有位公爵在这里斩杀了他的妻子和他的继子,因为他发现他们是情人。看啊,我亲爱的。”他咯咯地笑出了声,“你还能看见他们的血迹。”

卢克莱西娅望着地板上的污渍,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与阿尔方索・埃斯特一起生活几个月后,卢克莱西娅怀孕了。费拉拉的人民都欢欣不已,他们一直祈求能有一名男性继承人。然而,那年费拉拉的夏天非常潮湿,蚊虫猖獗,疟疾肆虐。卢克莱西娅病倒了。

阿尔方索・埃斯特给教皇写信,告诉他他的女儿费拉拉公爵夫人高烧不退,全身不停地战栗冒汗。信中还说,她最近陷入了昏迷,情形十分严重,也许教皇会想把自己的医生从罗马派来。

亚历山大和切萨雷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卢克莱西娅,都惊恐万分。两人都害怕她是被人下毒了。于是教皇亲笔回信,命令唯有他派去的医生可以为她治疗。

当晚,切萨雷乔装扮作一名摩尔农夫,把皮肤抹得黝黑,身穿连帽长衣,随同这名医生一同赶往卢克莱西娅的病榻。

他们到达费拉拉时,阿尔方索和埃尔科勒・埃斯特都不知道来者何人,只知道这两人是罗马派来的。他们俩都待在自己的寓所内,只有一名男仆带着切萨雷和医生走上楼梯,来到卢克莱西娅的房间。

卢克莱西娅虽然因为生病而无精打采、神志不清,可她一眼就认出了切萨雷。她的肤色苍白憔悴,嘴唇因为发烧而干裂、毫无血色,她已经连续呕吐了两个多星期,胃部异常脆弱,几乎不能触碰。她想开口问候切萨雷,但她的喉咙沙哑虚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仆一走开,切萨雷就俯下身亲吻她。“我的公主今晚看上去有些苍白,”他对她低语道,“你的脸上没了往日玫瑰一样红润的美丽光泽。是在这儿的生活缺乏情爱吗?”

卢克莱西娅想用微笑作答,回应他的幽默,可她甚至无法抬起手臂触摸他的脸庞。

显而易见,她的情况非常危险,而当医生也向他确认这一点时,切萨雷心中越发难过了。

切萨雷大步走到洗脸架旁,脱下连帽长袍,洗去脸上的污泥。随后,他命仆人去把公爵叫来。

片刻过后,埃尔科勒来了,突然被叫到卢克莱西娅的房间,让他又惊又怕。一进房间,他一眼便看见了切萨雷。

“切萨雷・波吉亚!”埃尔科勒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会在这儿?”

切萨雷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温情:“我来看望我的妹妹。怎么,不欢迎我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怕被我看见?”

“没,当然没有,”埃尔科勒紧张得结巴起来,“我……我只是看到你很意外。”

“我不会待太久的,亲爱的公爵阁下,”切萨雷说,“传达完我父亲的口信——也是我的口信,我就离开。”

“是吗?”埃尔科勒说道,他的眼睛因为猜疑和害怕而眯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