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14/16页)
随即他又向莫西布冲过去,恳求道:“阁下大人,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是个肮脏的犹太人,他对你们说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想占有那个姑娘。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这场骚乱把纳兹鲁拉也吸引回来,正好听到史迪格里茨喊着:“是的,阁下大人!昨天夜里这个犹太佬把我的姑娘带走了。他们做下了不体面的事情。他们一边做,一边密谋要杀死我。”
他离开莫西布,又扑向艾伦,艾伦厌恶地向后退去。“这个女人和犹太佬在土堆旁边野合。她告诉他,把德国人交给俄国人,他们会给他上绞刑。阁下大人,犹太人给你们的思想下了毒药。”
莫西布命令士兵困住医生的双臂,然后他站在德国人面前说:“你刚才辱骂的犹太人刚刚跟我们待了一个小时,求我们放过你的性命。在你的审判中,我肯定他会为你作证的。”
他打了个响指,莫西布命令士兵把犯人拖下去,但是医生离开时抓住了我的胳膊。“你会把我在柱子那里说过的话告诉法官吗?在慕尼黑,有很多犹太人活了下来,因为……你会为我作证?”
“我会。”我说道,然后他被拖走了。卡车的发动机发出了嗒嗒的响声。车轮在沙地上旋转起来,士兵们离开了。
“把这位姑娘带到汽车那里去。”莫西布命令马福隆,这位满脸胡子的骆驼夫把艾伦带走了。我以为自己要待在大夏城等着祖菲卡的到来,以为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艾伦・杰斯帕,看着她离开的时候我心里着实纠结不已。她那美丽的面庞一如既往地具有诱惑力,那轻盈的身段隐在灰色的衬衣和黑裙子里如此撩人,长长的双腿蹬在皮质马鞍鞋里又是如此诱人。真正站在这个姑娘本人面前的时候,我在审讯室那理性的思维真是无关紧要。
我从迷思中挣脱,转过身去走向蜜拉,但是却不期然被莫西布拦住了,他抓住我的胳膊说:“你也一样,米勒。我们出发去喀布尔……现在就走。”
“我不去。”
“这是沙・汗的命令。”
“我要去告别。”我争辩道,把蜜拉拉到我身边。
“快刀斩乱麻。我们五分钟后出发。”
“我的寝具怎么办?”
“你,”他对马福隆喊道,“把他的东西收拾起来。还有她的。”
我把蜜拉从帐篷旁边拉到大夏城的一个土堆旁,从那里可以看见兴都库什山的山脚,我们曾在那里度过多么美好的时光啊。“我以为我们还能在这里待上一周。”我开口说道。
“你照顾艾伦。”她回答道,“她嘴巴硬,但是需要帮助。”她还要说什么,这时那股游牧民族的狂暴性格占了上风,她喊道:“看那头疯骆驼!”
我们离开土堆,走到“贝基阿姨”找草吃的地方。它那低垂的眼睛,沉重的脚步和荒唐可笑的下巴使它即使在这痛苦别离的时刻,看起来也活像个小丑般可笑。为了感谢它把我们带到这里,我伸出手去拍拍它以示告别,但是它却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家伙。它打断了我的动作,以为我只不过又要给它身上装货,一边大声抗议一边向后退去,只剩下我们两人在那里。
“蜜拉,蜜拉。”我只能说出这几个字,因为在这最后宝贵的几分钟里,我们应该说的话太多,而能用语言表达的又太少。我们的别离如此突兀,又发生了如此不堪的遭遇,连一个体面的告别的机会都被破坏了。
“卡比尔,巴米扬,穆萨达瑞尔。”她回顾道,“我们到这些地方的时候……”她看着我,对眼里的泪水感到深深的羞愧。她眨了眨眼,硬是把泪水咽回去,笑了起来说道:“驼队没有你,只不过是一队幽灵罢了。你骑在白马上的样子帅气极了。”
莫西布的汽车响起了喇叭声。
此刻我又回想起史迪格里茨在黑色帐篷里警告过我的话:离开这个游牧姑娘将会是一次特别的遭遇,远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但是以这种方式离开她……我心灵的一部分,我成长的一部分,被生生地扯走了。
“听天由命。”我喃喃说道。
“听天由命。”她回答道。
我不能回头,快步跑向汽车,莫西布正坐在方向盘后,艾伦坐在他身旁,纳兹鲁拉坐在后排。工程师不理他的前妻,只是用小型望远镜看着兴都库什山的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