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乖不乖,各人猜(第5/11页)
刘湘认为一切还来得及,他必须亲自出川,把嫡系部队掌握在自己手里。
少数服从多数所有高级幕僚都被刘湘召集起来开会。众谋臣各抒己见,但口头上都不主张刘湘出川。
一种看法是蒋介石这个人极不可信,刘湘出川恐被其挟制,陷于被动。钟体乾更直言不讳地说:“川军精锐都调出去了,如果老帅(刘湘)再出去,那就变成腾空交价,以后再无任何筹码了。”
另一种看法是前线不同于后方,刘湘的胃溃疡又一直没好过,连每天结鞋带都弯不下腰,需侍卫帮忙,以如此病号之体来承受重荷,累垮了怎么办?
邓汉祥劝刘湘还是以养病为重,不必躬亲赴敌,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派一得力亲信将领去前线代劳,以照料前方部队,自己则继续坐镇后防,调度军政要务。
刘湘后期的个性,正如他得意之时跟邓汉祥透露过的,遇到事情开始也许会犹犹豫豫,一旦考虑决定后,便有一种撞了南墙也不轻易回头的牛脾气。
事实上,除了担心嫡系部队会遭到分割乃至吞并外,他始终有个想法,即要在国人面前展示一个真实的刘湘。
长期以来,刘湘等地方诸侯以抗日为号召,与蒋介石展开明争暗斗。由于口号用得过多过滥,有人便出语讥讽,说他们只会坐地冲锋、高呼抗日,其实不过都是内战专家而已。
别人可能无所谓,刘湘听到这些话却很不是滋味。现在见众人都反对他出川,不由当场动了气。
“我过去打了几十年内战,都报不出账来,脸面上甚不光彩。今天大敌当前,好不容易有了枪口对外、一致抗战的机会,正好尽力报效国家,昭信于国人,从而洗刷自身污垢。”
说到这里,刘湘质问他的谋臣:“战幕已经拉开,难道我刘湘反而退缩不前,在后方苟安?这岂不是要贻讥于后世,坐实了不实之词?”
大家关在屋子里商量事情,本来都是胳膊肘往里拐,所有利益得失,全以刘湘和川军为第一出发点。未料到刘湘突然出言豪迈,说出了一番大道理,而且看样子说的还不是假话,便有些动摇起来。
刘湘又说:“这次我调出去的部队,占川军全数的三分之二以上,而且都是我多年辛苦训练出来的精锐,我若不出去亲自指挥,可能不到半年就会被蒋介石给整光。再说,我虽出去,还有你们在家看着,这个时候我看他(指蒋介石)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张斯可、傅常、乔毅夫平时出谋划策,就喜欢出奇制胜,风格上与钟体乾、邓汉祥的老成持重大为不同。听了刘湘的分析,张斯可、乔毅夫均认为出川未尝不可。
“这是一个与蒋介石争夺天下人心的大好机会,事关抗战大局,又有我们在后方扩大武装力量,互为声援,蒋介石想下毒手也难,因此出去一趟就回来,应该问题不大。”
刘湘出川,傅常作为参谋长自要跟随左右,因此他以众人意见为准,算是投了中立票。
五个核心谋臣,两个反对,两个支持,一个中立,而刘湘又去意甚坚,少数服从多数,出川一事便由此敲定下来。
刘湘随后交代了他走后的军政安排:省政府主席由邓汉祥代行,川康绥靖主任由钟体乾代行,省保安司令由王陵基代行。
明知无可挽回,邓汉祥私下仍竭力劝说刘湘,请他再考虑一下。刘湘说不用再考虑了,“人生不过数十寒暑,在历史上争点儿个人的篇幅,这是很好的机会。将来的后人,才知道我刘湘是个什么样的人。”
1937年11月9日,刘湘携同傅常一行,从成都乘飞机到达汉口。第二天,他即向已到达汉口的前卫部队下达命令,指示其乘平汉路火车,赶赴河南集中待命。
集中地点的改变,也说明刘湘已意识到,他无法完全按原计划行事了。
1937年11月12日,应蒋介石之邀,刘湘到达南京。蒋介石匆匆忙忙地跟他见了个面,便消失了。不仅是蒋介石,刘湘连何应钦也见不到,整天跟他打交道的全是孔祥熙、张群这样的文臣。
军人已经无法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了,因为上海就在这一天完全失守,历时几个月的淞沪会战以中方失败而告终。
这还没有完,日军正向溃退中的中国军队进行疯狂追击,形势危如弹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