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第21/69页)

“玛丽女王的信!”他兴高采烈,“我刚从法国使馆回来。”

“好样的!”罗洛立刻站起身,逐一审视。信上除了吉斯公爵的封印,还有约翰·莱斯利的封印,他是玛丽在巴黎的支持者。罗洛真想一窥究竟,但弄坏了封印可就麻烦了。“你什么时候送去谢菲尔德?”

“明天。”

“好极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两个人不由身子一僵,凝神细听。朋友登门拜访时只会礼貌地叩门,门外的人却来势汹汹,不怀好意。罗洛走到窗边,借着门上的灯笼,看到两个衣着讲究的男人,其中一个朝着光亮一扭头,罗洛立刻认出是内德·威拉德。

“该死,”他咒骂一声,“是沃尔辛厄姆的人。”

他顿时想到,思罗克莫顿被内德的人跟踪了。内德知道他去了法国使馆,不难猜出他去做什么。只是不知道内德怎么会识破思罗克莫顿的身份?罗洛醒悟道,沃尔辛厄姆的情报处远比众人想象的厉害。

不出一分钟,罗洛就要落网了。

思罗克莫顿说:“我去吩咐下人说我不在。”他打开客厅门,可惜已经迟了。罗洛听见正门打开,双方针锋相对。事情太过仓促。

罗洛说:“去拖延一阵。”

思罗克莫顿走进门廊,扬声问:“行了行了,什么事这么吵?”

罗洛低头看着桌上的信件。无疑是罪证。要是信中内容和他料想的一样,那么他和思罗克莫顿都难逃一死。

罗洛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要是想不出对策,那就是全盘皆输。

他当机立断,拿起信,穿过半开半掩的双扇门,进到里屋。有一扇窗户正对着后院。他立刻打开窗户,跳到院子里,这时就听见内德·威拉德熟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院子中央拢着火堆,烧的是枯叶、厨房垃圾和牲口棚的脏干草。罗洛向远处张望,借着篝火闪烁的红光,看见树丛间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朝自己这边走来。这第三个人一定是内德的手下:内德行事一丝不苟,自然不会放过房子后门。

只听来人大喊:“嘿,你!”

罗洛来不及考虑了。

思罗克莫顿必死无疑。他被捕之后会遭到刑讯逼供,把计划和盘托出。好在他不知道让·英吉利的真实身份,受牵连的只有一个浣衣女仆佩格·布拉德福德。那不过是个愚昧无知的下等人,一辈子庸庸碌碌,只会留下更多无知愚昧的下等人。最要紧的是,思罗克莫顿没办法指认玛丽·斯图亚特;唯一对她不利的证据,只有罗洛手里的信件。

他把信团成一团,扔进明黄色的焰心。

那人影朝他飞奔而来。

罗洛耽搁几秒,望着信纸烧着了,渐渐变黑,最后化成灰烬。

证据销毁之后,他出其不意,朝对方跑去,猛地出拳,把对方打倒在地,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他跑到院子尽头,眼前是泰晤士河淤泥堆积的河滩。他沿着水滨,越跑越远。

1584年春,皮埃尔赶到尼姆侯爵夫人家,旁观她被扫地出门。

侯爵是新教徒,侥幸活了几十年;皮埃尔有的是耐心。1559年,皮埃尔设计将圣雅克区的会众一网打尽,然而,异教徒依然聚在那里。今时不同往日,到了1584年,一个自称天主教同盟的民间组织席卷巴黎,发誓要根除新教,皮埃尔借机把侯爵押到巴黎高等法院,总算叫他被判了死罪。

但他的目标并非老侯爵。他恨的是路易丝侯爵夫人,这个四十多岁、风姿绰约的寡妇。异教徒的财产一律充公,侯爵被处死后,路易丝一无所有。

为了这一刻,皮埃尔足足等了二十五年。

皮埃尔赶到的时候,侯爵夫人正在门厅和执达吏交涉。他和执达吏的几个手下站在一起,冷眼旁观;路易丝没瞧见他。

周围是不再属于她的财富:镶了嵌板的墙上挂着一幅幅田园场景的油画,雕花椅子闪闪发亮,脚下铺着大理石,头顶吊着枝形烛台。路易丝身穿绿色丝裙,料子垂在她宽大的臀部,好像水波荡漾。她年轻的时候,凡是男子都觊觎她那丰满的胸脯,如今也是风韵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