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第30/69页)
隔壁传来一阵尖叫。
吉福德吓得脸色煞白。“是什么人?”
“朗斯洛特,一个叛徒。他打算趁伊丽莎白女王在圣詹姆斯公园骑马出游时开枪将陛下杀死,还策动了另一个天主教徒,而此人恰好对女王忠心耿耿。”这个人也恰好是内德的眼线,“看样子朗斯洛特是个疯子,并无同党,不过弗朗西斯·思罗克莫顿爵士吩咐,务必审个明白。”
吉福德那张稚气的脸上毫无人色,双手不住颤抖。
内德说:“要是你想免了朗斯洛特这番苦头,只需要照我的吩咐办。不难做到。”
“休想。”吉福德声音发颤。
“你从法国使馆取了信,就送到我这儿,我好找人誊抄,然后你再把信送到查特里。”
“你看不懂,”吉福德答道,“我都看不懂。是用密文写的。”
“这就让我来操心吧,”内德手下有个破译密码的天才,姓菲利普斯,“而且玛丽女王看到封印动过,准会怀疑我。”
“封印会完好如初。”菲利普斯还擅长仿造,“谁也分辨不出真假。”
吉福德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伊丽莎白的情报处如此缜密、如此面面俱到。内德从一开始就把他看透了:他低估了对手。
内德接着说:“从查特里取了回信也是一样,先拿来交给我,我叫人誊抄过之后,你再把信送到法国使馆。”
“我绝不会背叛玛丽女王。”
这时朗斯洛特又是一阵哀号,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抽泣起来,不住求饶。
内德对吉福德说:“算你走运。”
吉福德不屑地哼了一声。
“啊,不要不信。你瞧,你知道得太少了,连在巴黎指使你的那个英国人,你都不知道他是谁。”
吉福德一语不发,但从神色看来,他知道那人的姓名。
内德说:“他自称让·英吉利。”
吉福德不擅长掩饰,露出诧异的神色。
“显然是个化名,但他没有跟你透露真实姓名。”
吉福德发觉什么都瞒不过他,神色沮丧。
“说你走运,是因为你派得上用场。只要你按我吩咐的办,就可以免了皮肉之苦。”
“我绝不答应。”
朗斯洛特喊得撕心裂肺,像在地狱中受苦一般。
吉福德头一扭,吐在石板地上。狭小的房间蔓延着一股酸臭。
内德站起身。“我吩咐过了,下午就对你用刑。我明天再来看你,那时候你就会松口了。”
只听朗斯洛特哭着求饶:“不要,不要,求你了,饶了我吧。”
吉福德擦了擦嘴,咕哝着说:“我答应。”
“我听不清。”
吉福德大声说:“我答应,你活该下地狱!”
“很好,”内德吩咐守卫,“给他松绑,放了他。”
吉福德吃了一惊。“我能走了?”
“只要你按我吩咐的办。我会派人盯着你,别耍小聪明。”
朗斯洛特不住喊娘亲。
内德说:“下次要是再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我明白。”
“走吧。”
吉福德出了房门,内德听见他脚步匆匆,顺着石头台阶踢踢踏踏地下去了。内德冲守卫一点头,对方也出去了。他跌坐在椅子上,觉得筋疲力尽。他闭上眼睛;朗斯洛特又是一阵尖叫,他只好也走了。
内德出了伦敦塔,沿着河岸漫步。河面微风阵阵,带走了他鼻端的酸臭。他四下张望:船夫、渔人、小贩,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无所事事,几百张面孔,攀谈,叫喊,大笑,打着哈欠,哼着小曲,没有人痛苦地尖叫,没有人怕得冷汗淋淋。普普通通的生活。
他穿过伦敦桥,来到南岸。胡格诺教徒大多住在这一片;他们来自尼德兰和法兰西,纺织技术高超,在伦敦很快发家致富。他们是西尔维的可靠客人。
西尔维的铺子开在底层。他们的房子是伦敦常见的联排木架结构房舍,上层比下层依次凸出一截。前门敞开着,内德迈了进去。成排的书籍和纸墨的幽香像一贴清凉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