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第36/69页)

其实内德并没有把巴宾顿放在心上。此人大势已去,阴谋败露后,玛丽已经被押走,大部分叛贼正在伦敦塔里受审,巴宾顿成了逃犯。那些准备响应入侵大军的天主教贵族,应该把古旧的盔甲束之高阁了。

不过,根据这些年来的经验,内德知道也许有人已经在筹划另一场阴谋了。得想个办法斩草除根。在他看来,玛丽·斯图亚特以叛国罪受审,除了那些狂热的追随者,再也不会有人拥戴她了。

还有一个人,他非捉住不可。每个受审的犯人都提到这个人:让·英吉利。每个人都说他不是法国人,而是英国人,有些说是在英格兰学院认识他的。据他们供认,此人个子略高,约莫五十岁,已经谢顶,样貌并无特别之处。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在内德看来,这个人关系重大,但外人却对他知之甚少,这就说明他极为精明,也极为危险。

罗伯特·普利供认说,搜捕之前的几分钟,英吉利和巴宾顿就在普利家里。很可能就是守卫看见的那两个人:他们从隔壁教堂逃走,正巧有人赶着羊群经过,让他们趁乱跑了。内德这一次与他失之交臂。这两个人十有八九还在一起,和几个跑掉的同伙会合了。

十天后,内德终于收到消息。

8月14日,一个神色慌张的年轻男子骑着汗津津的马匹赶到西兴里。此人姓贝拉米,一家都是天主教徒,但并无谋逆之意。巴宾顿等逃犯敲开贝拉米家的大门,地点是山上哈罗村附近的阿克森顿公馆,在伦敦往西十二英里处。他们又饿又累,请求主人收留。贝拉米一家施舍了饭菜——声称对方扬言不然就杀了他们——但不肯让他们留下,只求他们快走,之后担心被判成同谋而绞死,为表忠心,急忙赶来报信。

内德立刻吩咐备马。

他带着手下快马加鞭,不到两小时就赶到了山上哈罗。听名字就知道,小村坐落在一座小丘之上,周围都是田地,不久前有位农户兴办了一间学堂。内德在村里的客栈打听,得知有一伙衣衫不整的可疑陌生人步行经过,往北去了。

一行人由年轻的贝拉米领路,沿着大路,来到哈罗边界,这里立着一块古老的砂森砾岩 [2] 。据贝拉米说,邻村叫作林地哈罗。出了村子,在野兔旅店,他们追上了这伙逃犯。

内德和手下拔出长剑,准备一场恶战,走进去才发现,巴宾顿等人正等着束手就擒。

内德挨个瞧去。几个人都是邋遢相,头发胡乱剪过,脸上涂了什么汁液,妄图掩盖身份。这些人都是年轻贵族,睡惯了舒服床铺,十天来风餐露宿,眼下被抓,都一副解脱的表情。

内德问:“你们谁是让·英吉利?”

半晌没人回答。

最后巴宾顿答道:“他不在。”

内德满腹无奈,忍无可忍。1587年2月1日,他跟西尔维说打算告老还乡,不再参与朝中事务,只挂个王桥下院议员的头衔,专心帮西尔维打理书店。日子是乏味了些,但无忧无虑。

叫他如此沮丧的,是伊丽莎白。

为了替伊丽莎白除掉玛丽·斯图亚特这个威胁,内德使出了浑身解数。眼下玛丽关在北安普顿郡福瑟林盖城堡,最后还是答应她和侍从关在一起;为了加强戒备,内德派去了铁面无情的埃米亚斯·波利特爵士。十月,玛丽受审时呈上证据,叛国罪名成立。十一月,国会判处玛丽死罪。十二月初,判决的消息传遍各地,举国欢庆。沃尔辛厄姆立刻起草了死刑令,以呈给伊丽莎白签字御准。死刑令交给内德的恩师威廉·塞西尔、如今的伯利勋爵过目,认为措辞妥当。

两个月快过去了,伊丽莎白迟迟不肯签字。

叫内德诧异的是,西尔维却为她开脱。“她不想处死一位女王,不然就成了始作俑者。毕竟她就是女王。况且有这份顾忌的人也不止她一个。要是她处死玛丽,必定在欧洲各国引起轩然大波。谁知道各国君主会怎么报复?”

内德却不以为然。他为保护伊丽莎白鞠躬尽瘁,只觉得女王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