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东线潮涌(第5/12页)
四点二十分,阿道夫·希特勒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他双肩佝偻,左臂垂悬,跟几个人无力地握了握手,然后缓慢地走向他的办公桌。一名副官向前推了一下他的座椅,他重重地坐了下去。那些只是偶尔见过希特勒的人,会认为他那几乎已经废掉的左手是施陶芬贝格的炸弹的结果,但事实上,在那次爆炸中受到轻伤的是他的右臂,并且早已痊愈。希特勒在1942年患过一次严重的流感,私人医生特奥多尔·莫雷尔为他注射的药剂最终造成了他的左手局部瘫痪。注射之后,流感完全好了,但是左眼却开始不时地流泪。几周之后,左腿开始感觉麻木,不久又转移到左手。希特勒时常对他的私人司机、党卫军中校埃里希·肯普卡说,这只手只是略感不适,最近自己养成了把手插进口袋里的习惯。
那次爆炸之后,希特勒苍老了许多(8)。这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伤害,而是因为他痛苦地得知,这一阴谋中竟然卷入了那么多高级将领。尽管已有数十名嫌犯在一次残酷的清洗中被处决,另外还有数十名在等待审判,但希特勒仍然感觉心神不宁,几乎对所有军官都不信任。与此同时,他又过度地嘉奖那些在7月20日表现忠诚的人。比如,他把奥托·雷麦少校擢升为将军,并且一再用饱含情感的言辞感谢凯特尔,仅仅是因为他们把自己从废墟中挖了出来。对于军人的怀疑只是让他进一步靠近了所谓的核心集团——即他的秘书、侍者、军事副官,以及其他的家庭成员。他像父亲一样,耐心地倾听他们的私人问题,提出建议或是训斥他们。他对他们的衣食安乐关心有加,给予他们尊严与礼遇。“我是帝国首屈一指的民主人士。”他常这样对肯普卡说。
会议开始了。首先,古德里安对东部战场的每况愈下作了一份非常现实的报告。希特勒打断了他,说道,必须在俄国人解放他们之前,采取措施把萨岗的战俘全部撤离。一名副官离场去执行这项命令,古德里安继续报告。与以往不同的是,希特勒仅提出了几条建议。然而,当西部战线的问题提上议程时,他马上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当帝国元帅赫尔曼·戈林用夹杂着很多行话的语言,解释为什么库尔特·斯图登特大将应该继续指挥在荷兰和下莱茵地区的H集团军群时,希特勒耐心地听着。戈林说,斯图登特的诋毁者不能理解,他讲话时非常慢只是一种个人习惯。“他们认为他是个傻瓜,但是他们不像我这样了解他……如果能把他调回来,我将非常高兴。因为我知道,他可以给他的空降兵带来士气。”然后他模仿斯图登特那慢吞吞的语气说道:“他说,‘元首……告诉……我的!’我了解他,而其他人不了解……有一天,某人问我,他是不是个傻瓜。我说,‘不,他不是傻瓜。他一直这样说话……’”
“他的确做过一些非同寻常的事。”希特勒承认道。
“那么,如果他能回来,我将非常高兴,因为我知道,一旦危机爆发,你就会勃然大怒,并且立即将他召回。我期待着那一天。”
“我不会。”希特勒冷冷地反驳道。
戈林继续这个话题:“也许以后他讲话会更慢,这很有可能,但是同样,他撤退得也会更慢一些。”
“他让我想起了费尔斯,我那个来自荷尔斯泰因的新侍者,”希特勒说,“每次我让他去做什么事,他总得过几分钟才明白。他简直像头牛一样沉默寡言,但是的确工作很努力,只是反应慢了些。”
接下来,话题转移到了西线的另一名司令官,党卫军全国总指挥兼党卫军大将(相当于美国的上将)保罗·豪赛尔的身上。
“他看上去像只狐狸……”希特勒思忖着说道。
“他就像鞭子一样灵巧。”古德里安插嘴道。
“行动非常迅速。”凯特尔说。
“……有双狡猾的眼睛,”希特勒继续说道,他的思绪并未被打断,“但是,可能刚刚受到的重伤对他会有影响(豪赛尔的脸被炮弹炸掉了一部分)。”
“不,他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党卫军少将(相当于美国的准将)赫尔曼·菲格莱因说。他是希姆莱在总理府的联络官,以前是个马夫,举止十分粗俗,在武装党卫军里一步登天之后,整个人却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他之所以受到重用,主要是因为在东部战线的战绩不俗,同时也与他刚刚娶了格利特·布劳恩分不开。格利特是爱娃的妹妹,而后者则是希特勒多年的情妇。“如果不是对此事非常有把握,党卫军全国领袖(指希姆莱)是不会建议任命他(指豪赛尔)的。否则,他就会受到指责。党卫军全国领袖对这种事是很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