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横扫塞班(第38/49页)

美军的舰炮一下子发射出大量的照明弹,把整个塔纳帕格滨海小平原照得一如白昼。马肯肖村也被照亮了,那大片横七竖八的伤兵尸体阴森恐怖,吓得人心脏都不敢跳。

清冈永一却借着照明弹看到了一样东西:在一个军官尸体上有一块发黄的金壳欧米加手表。他弯下腰,从尸堆中走过去,一把撸下那手表来。“尸体”呻吟了几声,清冈随手回了两枪。

他得抓紧时间了。他脱掉溅满血水和脑浆的军装,用军装里子在血糊糊的脸和手上擦了擦,然后在一块石头旁找到那套他事先留下的干净军装。也不管马肯肖村的屠杀了。更不去投入松田的自杀冲锋。他向着机场飞跑,跑道上空寂无人,只有美军炮弹炸起的火光。他找到了跑道。上面布满弹坑和飞机残骸。他看到了那块“山”字形的独立礁石,就在离马皮角不到三百米的珊瑚礁脉浅水区。它也许是塞班岛的一个小山峰,由于岛子下沉,才同主岛分开……

他连衣服也没脱,就跳入凉嗖嗖的海水中,顺着退潮,吃力地划着水,向那礁石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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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艾伦·李少校指挥人炸毁了他防区内的最后一个火力点。它很大,设在一个岩洞入口处,有一挺重机枪和三挺轻机枪,打得非常疯狂。李的连队为它伤了五个人。

李下令把洞内的日军尸体拖出来,修补一下残破的由填土麻袋垒起的胸墙,准备在洞里过夜。洞里弥散着呛人的TNT炸药烟和子弹发射药的怪味。士兵忙乱了一阵子,向他报告说,仅发现两具尸体。李很恼火。他一路横扫塞班岛,除了夜间击退日军反冲锋后能发现敌人的遗尸外,很少发现敌人的尸体和伤员。这帮日本猴子隐蔽良好,痛打了一顿美国兵之后,却象鼹鼠一样溜掉了。他一直解不开这个谜。还有一个谜也使他疑惑,那就是战斗情报中说的塞班有二万日本平民,他却没遇到过几个。

他累透了。登岛以来,连续不停地作战,拼命,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在活人群里踢骂射杀。衣服被汗渍和血污凝成硬片,手一动就碎了。他象一个疯子似的喊叫,骂娘,有时干脆一脚踢开了炮手,用火箭筒向敌人的地堡轰击。他的突击营刚好在“海魔”师惠特尼团和步兵二十七师一○五团的结合部上。陆战队员们打得快,陆军的“老兄”们满不在乎,打打停停,结合部拉得很长,气得他冲到一○五团团部,对着一个老上校没头没脑地臭骂了一道。一○五团团长负了重伤,那老上校虽然在埃尼威托克环礁见过点儿世面,毕竟适应不了陆战队那疯狂的节奏。

李骂够了,冷静下来,决定放弃那种一线平推的死板战术,把他的这个加强连象一柄匕首插入敌人战线。李请示后,把他的这个突击队连,利用夜间穿过塔波裘山和提波帕勒山之间的一系列山谷和密林,一直打到卡拉潘糖厂。一路上,逢人就杀,遇房就烧,碰到伤兵医院和后勤弹药堆积场就一把火烧干净。他对部下说:“我们真他妈象当年的谢尔曼将军从亚特兰大一路杀到萨凡纳海港!”他是南方人,谢尔曼是内战时期的北军名将,他糊里糊涂做了这种过去连想也没想到的比喻,足见他是有点儿神志不清了。

李的耳膜恐怕被火箭筒震坏了。当他发现这玩艺儿摧毁火力点很管用的时候,他叫三个士兵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人扛炮,两个背炮弹。他们帮他装填好,遇到“硬核桃”就由他来关键性的一下子。要说太平洋战争中美国步兵对付火力点有什么进展,恐怕就是学会用火箭筒了。

进攻糖厂遇到了日军的顽抗,酿成了太平洋战争中的第一次巷战。美军在废墟、瓦砾、地窖、管道和锅炉中,在摇摇晃晃的断垣残壁中,在浓厚的粉尘和硝烟中,在烧焦的廊柱间和房顶上,一寸一寸地爆破,清剿,肉搏,把日本兵一个个杀光除掉。

糖厂尽头有一个永久火力点,用塞班环岛窄轨铁路的钢轨和枕木作了加强。几次攻击都失败了。李骂了一声,又抓起装好弹的火箭筒,狠狠地扣动了扳机。他眼前一片巨大的闪光,那枚火箭弹在炮膛中爆炸了。他四肢朝天,仰面倒在砖石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