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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命从人群中挤出条路进门的时候,科林正好跑出来。他跟平常一样浑身湿淋淋的,鼻子和脸冻得通红,夹克敞开着。

“电话打不通,”他说,“线路太繁忙了,我在给人带信。”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把凌乱的叠起来的纸片:“你想要我帮你给谁带个信吗?”

丹沃斯想,带给安德鲁斯?还是贝辛格姆?或者是伊芙琳。“算了。”

科林把那些打湿了的纸片塞回衣兜:“那我走了。如果你找玛丽姑奶奶,她在急诊室里。刚刚又送来五个病人,一家子。婴儿已经死了。”他飞快地穿过拥堵的人群,走了。

丹沃斯挤进急诊室,把他的单子给住院医师看,对方让他去补给部。走廊里依然挤满了担架车,不过现在它们被排成左右两列,中间空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来。一个穿粉红工作服和口罩的护士正朝一个担架弯下腰去,给病人读着什么。“主必使瘟疫贴在你身上……”她念道。他意识到那是葛德森夫人,不过她太专注于诵读,都没有抬头,“直到他将你从所进去得为业的地上灭绝。”

瘟疫将贴在你身上,他在心里默默重复着,想到了巴特利。“是那些老鼠。”巴特利说过,“它把他们全都杀死了,半个欧洲的人。”

他走进补给部。桌后没有人,他拉响铃,一个护士在药架之间出现了。很明显,她是因为这场流感才从退休生活中被征召来的。她至少有90岁了,浆硬的白色制服因年头过长而发黄,不过仍然笔挺。她接过单子的时候,制服嚓嚓作响。

“你有授权许可吗?”

“没有。”他回答。

她把单子递回给他,外加一张三页的表格:“所有表单都要取得病区护士长的授权。”

“我们没有有什么病区护士长。”丹沃斯说着,热血只往头上涌,“我们没什么病区。我们在两个集体宿舍里塞满了50个滞留者,没有补给!”

“在这种情况下,授权许可需要由主治医师给出。”

“主治医师有整整一个医院的病人要照顾,她没有时间来签署授权许可书,流感正在肆虐!”

“这个我很清楚,”护士冷淡地说,“但所有表单都要有主治医师的签名。”她走回了架子之间,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在吱嘎作响。

丹沃斯回到急诊室,玛丽已经不在那儿了。住院医师让他去隔离病区看看,可她也不在那儿。

他最终在实验室里碰见了玛丽。她正在讲电话,电话显然又恢复了,虽然屏幕上除了雪花点什么都没有。她并没看屏幕,而是观察着控制台,上面显示着错综复杂的接触者表单。“困难到底是什么?”她正在说,“你两天前就说过它会送到的。”

那人的影像从雪花点中消失时出现了一下短暂的空白,显然正编织着什么借口。“你说它又被送了回去是什么意思?”她不可置信地说,“我这里有上千个流感患者。”

又是一下短暂的空白。玛丽朝控制台里输入了什么,另一个图表出现了。

“好吧,你再发一次。”她吼叫,“我现在就需要!我这儿的人在死亡线上挣扎!我现在就——喂??你还在吗?”屏幕暗了下去,她转而敲打着话筒,这时候她看到了丹沃斯。

玛丽招手让丹沃斯进了办公室。“你还在吗?”她对电话说,“喂?”她砰地放下话筒。“电话打不通,我的团队有一半的人感染病毒倒下了,类似物还没送到,因为有些白痴不让它们进入隔离区!”她愤怒地说。

玛丽在控制台前蹲下来,用手指搓着自己的面颊:“对不起,这实在是糟糕的一天。今天下午有三个病例送到医院前就已经死了,其中一个只有六个月大。”她的工作服上还别着那条冬青枝。那小玩意儿和工作服看上去都很脏,玛丽看上去累极了。

她用两根手指抹着眼角的皱纹:“我永远都不会习惯这样的想法——这是超出人力控制范围的事情,我对此束手无策。詹姆士,你需要什么帮忙吗?”

“没事。”丹沃斯站了起来,把表格递给玛丽,“就是要你签个名。”

玛丽看都没看就签了:“我今天早上去找吉尔克里斯特了。”她把表格递回给丹沃斯,他看着她,因为惊讶和感动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