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册 番外(第5/7页)

张孟谈轻咳一声,对小婢道:“无妨,退吧。”

“唯。”小婢子低头退了出去。

张孟谈正了容色对赵无恤恭敬行了一礼:“恭喜家主,大约就是今日了。只待稍后琴楼中琴声一起,一切就能见分晓了。”

“嗯,若能杀了邯郸君赵稷,我这趟临淄也算没白来。孟谈,卿父寻了十年的人,你两个月就寻到了,委实替我长脸了。”无恤笑着给张孟谈倒了一杯酒。

张孟谈小啜了一口,笑着回道:“家主就别取笑孟谈了,那人是不是邯郸君赵稷还未可知,但若真是,家主是打算在这里与他动手?”

“怎么?怕我伤了你的清歌姑娘?”

“自然不是。只是那邯郸君与范氏、中行氏一族乃姻亲,当年六卿之乱,他们兵败逃入齐国,一藏就藏了十数年,如今我们若能找到一个邯郸君,说不定就能牵着他找到范吉射、中行寅及他们的后人。杀一个是折枝,杀一群才是伐根。家主此番若能替卿相了结这桩陈年宿怨,何愁世子之位旁落?”

“杀一群才是伐根?你呀,也只有为了我才会这么心狠。想十六年前,邯郸叛立,引晋国六卿大乱,赵稷、范吉射、中行寅叫我赵氏一族险些灭族,这仇不能不报。至于后人,随他们去吧!我怕要是我这双手再染太多的血,她就要嫌我手脏,不与我执手了。”无恤想起心中之人,不由得浅笑着摸了摸腰际一枚早已褪色的花结。

“家主说的,可是咱们在秦国遇见的那位姑娘?”

“她过些日子也会到临淄。该办的事,我想在她来之前都办了。我今春在你虹织坊订的嫁衣可做好了?”

张孟谈甩开不安的心绪,回道:“做好了,只差了腰带上的百子珍珠。蚌中产珠,珠珠不同,可家主非要寻一模一样的。也不知家主那八十四颗珍珠是怎么寻来的,叫我寻十六颗凑上,孟谈只觉得比登天摘星还难。其实,像赵家阿姐那样随意的性子,是真瞧不出家主的良苦用心的。”

“谁告诉你我这嫁衣是要送长姐的?”赵无恤给自己浅倒了一杯“杏期”。

“不是给赵家阿姐的?”张孟谈一惊,心中不祥之感越发浓重,“家主备这嫁衣,莫非是想娶那秦女为妻?这可怎么行?”

“若她肯嫁,有何不行?”赵无恤笑问。

“怕是卿相不许。”

“这话你说,我倒是奇怪了。你我年少相识,我真心想要的,你何曾见我放弃过?世子位和她,我都势在必得。除非她不肯,否则我绝不会放手。行了,你凑不上的珠子先空着,等我寻来再给你。”

“唯。”张孟谈垂下头,满脸担忧。秦女,这古怪的秦女。

月上柳梢,琴楼之上琴声却犹未起。窗外无休无止的蝉声吵得张孟谈有些坐不住了。

“家主,莫非赵稷知道我们在这里,所以不来了?”

“木槿花日落而谢,他今日恐怕不会来了。你去问问守在外面的人,看他们有什么发现。”

“唯。”张孟谈皱着眉头开门走了。

赵无恤瞥了一眼挂在树梢头的初月,给自己倒了一杯“扶摇”,踱步到窗边。

赵稷、邯郸、六卿之乱……十六年前,他是赵府养马的小奴,却也差一点儿死在那场祸乱里。一座绝美的邯郸城,引得晋国大乱,亡者不计其数。这其中,孰对孰错,早已经算不清了。可卿父心里有恨,邯郸君赵稷心里也有恨。赵稷当年逃入齐国不是偶然,齐人早就有了谋晋之心,只要晋国一起纷乱,他们就会趁机而入,鼓风生火。若要晋国太平,齐国不得不抗,陈氏不得不防。

“主人好雅兴,到了临淄,竟一个人躲在这软玉温香之地品酒赏月,也不唤奴家相陪。”兰姬执着一把青竹小扇走到无恤身边,软软地将头靠在他肩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巽主告诉我的。”

“哦?他也在临淄?我没看到他,他倒先找到我了。”无恤漠然侧身,不着痕迹地与身旁美艳妩媚的女人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