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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的什么地方?”

“什么?”

“河的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那里的气氛都一样。”

“好吧,您有从萨尔克特开始,沿着河岸朝上游或下游走动吗?”

“哦,去上游了,极有可能。”

“为什么是‘极有可能’?”

“我需要在宽敞平坦的地方跳舞。上游的河岸就是那样的。从村子往下游走,河岸陡峭不说,还种着烦人的根茎作物。根茎作物。又大又脏的东西。它们……”

“您能指认出自己周三晚上跳舞的地方吗?”

“指认?”

“把那地方指给我看。”

“怎么可能?我都不记得是在哪里。”

“您记不记得有什么人在那地方看到过您?”

“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

“印象深刻?”

“我时不时地绊倒草丛里谈情说爱的人,不过他们——怎么说呢,和房子是融为一体的。他们是场景,场景的一部分。不值得注意。”

“那么,您记不记得周三晚上,您是什么时候从河岸走的?”

“啊,是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时候?”

“流星滑落的时候。”

“那是几点?”

“我怎么知道?我讨厌流星。它们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我觉得让我的芭蕾舞以流星落幕倒是还不错。你知道,像《玫瑰花魂》一样的芭蕾舞剧会让整个镇子的人都议论纷纷,让大家知道我还……”

“拉托夫先生,您猜莱斯利·塞尔是如何溺水的?”

“溺水?掉进去的呗,我觉得。太遗憾了。污染物。这河那么漂亮,应该为漂亮的事物而生,像奥菲莉亚、夏洛特还差不多。你觉得夏洛特的故事能改编成芭蕾舞剧吗?她从镜子中看到的一切?这是个好主意,对吧?”

格兰特放弃了。

他把车停在原地,沿着人行道走到了呼屋。呼屋正面是用平整的石头砌成的,突兀地矗立在村子里那一排粉色、白色和黄色的屋顶中间。这房子和其他村舍一样沿路而建,然而门前的三级石阶让屋子的一层比街道高出了不少。完全自然的高贵气质让它有种超凡脱俗的洒脱。格兰特拉了下亮铜色圆环里的维多利亚式门铃,不禁走神了一下,为那个负责修复这个地方的人,不管他是谁,祈福。他保全了房子的结构,却没有设法把它恢复原状,所以它看上去就像个老古董。从破旧不堪的骑马台到铜铃,几个世纪的故事都历历在目。显然,为了把房子修复成现在这样子,一定是花了大把的金钱。格兰特琢磨着,没准保全呼屋就足以证明托比·塔利斯存在的意义。

一名男仆来开了门,就像是从托比的剧作里走出来的一样。他站在门口,虽然谦逊有礼,却把门挡得严严实实的,俨然是个活路障。

“塔利斯先生午饭前不见任何客人。”他回答着格兰特的问话。“他早上一直在工作。下午两点才能接受报社采访。”他把手伸出去准备关门。

“我像报社的人吗?”格兰特尖锐地问。

“嗯,不,我不知道您是做什么的,先生。”

“你不会连名片盘都不愿意拿过来吧?”格兰特温和地说。

男仆顺从地转身,到大厅的黑橡木色柜子里取了个银托盘。

格兰特放了张名片到托盘里,他说:“请代我向塔利斯先生致敬,转告他,如果他能抽出三分钟和我见见面,我会不胜感激。”

“我会的,先生。”男仆目不斜视地说,甚至都没有扫一眼名片,“您可以进大厅里等一会儿吗?”

他消失在房子后面的一间屋子里,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门内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也听不到了。不过他很快走了回来。“格兰特探长,请这边走。塔利斯先生非常高兴能见您。”

格兰特发现,房子后面的屋子面朝一座大花园,花园倾斜而下,一直通向河岸。与他刚刚离开的乡村街道相比,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这里是客厅,里面的家具陈设极其精美,格兰特只在博物馆里见到过。托比穿着件款式别致的晨衣,坐在一排银质咖啡器具后面。一个穿着更加别致便装的年轻人在他身后来回踱着步子,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个笔记本。这个年轻人看上去虽然稚嫩却满怀热切之情。他手里崭新的笔记本,更像是显示地位的神器,而并非是手艺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