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性证明(第6/10页)
“他虽然受到了母亲致命的拒绝,但还仍然继续相信母亲,以为母亲在那儿,在那儿等着亲切地欢迎自己。于是他就一摇一晃地踉踉跄跄地走着,身后留下了斑斑血迹。血是从被母亲所剜伤的心口上滴下来的。夫人,您还记得这顶草帽吗?”
栋居将事先特意为此时准备好的草帽,递到了八杉恭子面前。草帽已经旧得分辨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了,让人感到只要稍微一碰就会破碎。这就是在清水谷公园发现的那顶草帽。
可以看出,八杉恭子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草帽是约翰尼小时候让母亲给他买的,大概也许是游雾积回来的途中,让母亲给买的纪念品吧。他将这草帽作为日本母亲的离别留念,一直细心地保存了二十多年。您看这陈旧的程度。这陈旧程度足以说明,约翰尼对母亲的思念之情是多么强烈啊。不信您碰一下看,它会像灰一样刷刷地往下掉。而就是这顶旧草帽,却是约翰尼金不换的宝贝啊!”
栋居要把草帽递给八杉恭子,而她却像要退身躲避。
“如果您还有一点人的良心,不,只要还存有任何低等动物都有的母性的话,听到这首草帽诗,您就绝不会无动于衷吧!”
栋居双手捧着草帽,像要献给她似地凝视着她的面部表情。八杉恭子的嘴唇在微微地哆嗦,面色越发苍白。
“妈妈,您可曾记得我的那顶草帽?”栋居开始咏诵那首他已背熟了的草帽诗。
“不要念啦!”八杉恭子微弱地嗫嚅道,并见她的身体呼地摇晃了一下。栋居继续咏诵起来。
“啊!就是夏日里的那顶草帽,在从碓冰去雾积的路上,随风飘进了路边的溪谷。”
“求求你,别念了。”
八杉恭子捂着脸瘫倒在椅子上。栋居决心置她于死地,便以虐待狂的心态取出了那本西条八十的诗集。
“八杉先生,还记得这本诗集吗?这是约翰尼同草帽一起带到日本来的,说起来这已是他的遗物了,说不定这也是您给他买的呢。后面的诗就请您自己念念吧,多好的一首诗啊。只要躯体里还有血液流淌的人,或者是有儿女的父母,或者是有父母的儿女,谁都会被这感人肺腑的诗而深深打动的。您能不能念啊,要是不能念的话,我帮您念吧。”
栋居在八杉恭子面前,翻到了诗集中草帽诗的那一页。
“——妈妈。我喜欢那草帽,
一阵清风却把它吹跑,
您可知那时那刻我是多么惋惜。
——妈妈,那时对面来了位年轻的采药郎中,
打着玄青的绑腿和手背套。
他不辞辛劳帮我去找。”
八杉恭子的肩膀在剧烈抖动。栋居继续念道。
“无奈谷深草高,
他也无法拿到。
——妈妈,您是否真的记得那顶草帽?
那路边盛开的野百合。
想必早该枯萎。
当秋天的灰雾把山岗笼罩,
草帽下也许每晚都有蟋蟀歌唱?
——妈妈,我想今宵肯定会像这儿一样,
那条幽谷也飞雪飘摇。
我那只闪亮的意大利草帽
和我写在背面的名字,
将要静静地、凄凉地被积雪埋掉……”
栋居念完诗之后,瞬间一片寂静,位于市中心的搜查本部一室就像沉入了海底,大街上远处的嘈杂声,好像完全来自另一个世界。
“呜呜呜……”八杉恭子口中发出了呜咽声。
“约翰尼·霍华德是您的儿子吧?”
栋居打破了刚才短暂的寂静,确认道。
“我,我每时每刻都没忘记那个儿子啊。”
八杉恭子伏在桌子上剧烈地抽噎起来。
“是您杀的他吧?”栋居步步紧逼,毫不松懈。
八杉恭子一边抽噎一边点头。
“杀害中山种的也是您吧?”
“我是无奈啊。”
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她已泣不成声,防线彻底崩溃了。搜查本部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与嫌疑人进行人性较量,结果大获全胜。
三
新见将郡恭平和朝枝路子从纽约带回日本,把他们送交给警方,然后去见了小山田。这时,已经在奥多摩山中发现了小山田文枝的尸体,并进行了确认。
“果然人死了!”小山田见到新见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在濒于彻底绝望的边缘中,惟一剩下的一线希望,现在也完全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