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有价值的人(第4/11页)
“不会,”他特别严肃地说,“我会给他取名杰梅恩。杰梅恩·詹姆斯·伊恩·阿洛伊修斯·弗雷泽。其中的詹姆斯和伊恩是因为大人和先生。”他解释道,他所说的大人和先生指的就是詹米,以及詹米的姐夫伊恩·默里。
“玛萨丽喜欢阿洛伊修斯。”他轻蔑地补充道,表明取这个如此乏味的名字与自己没有关系。
“如果是女孩呢?”我问,突然清晰地回忆起了往事。大约二十年前,詹米把怀有身孕的我从石圈里送了回去。他坚信那是个男孩,所以他最后跟我说的话是:“用我爸爸的名字,叫他布莱恩。”
“噢。”菲格斯显然也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因为他看上去略微有些慌乱,然后他的面容又明亮起来。
“吉纳维芙,用夫人的名字。”他坚定地说。他说的夫人是指詹米的姐姐詹妮·默里。“我觉得应该叫吉纳维芙·克莱尔。”他补充道,脸上又露出灿烂的微笑。
“噢。”我慌张地说,有种奇怪的受宠若惊的感觉,“呃,谢谢你。你确定你不用回牙买加与玛萨丽在一起吗,菲格斯?”我变换话题说。
他坚决地摇了摇头。“大人或许需要我,”他说,“而且我在这里比在牙买加的作用大。养孩子是女人的事情,而谁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们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那些海鸥似乎是在回答他的这个反问,纷纷尖叫着飞了起来。
河岸的泥土里钉有一根粗壮的松木桩,木桩顶部比标记着涨潮最高点的那条杂草丛生的深色线条低一英尺。潮水仍然不高,差不多才淹到木桩的一半。在翻动的波浪上方漂浮着一具男尸,他被链条捆着胸部——或者说曾经是他胸部的地方——系在木桩上。
我不知道他在那里有多久,但从外表来看,应该够久了。他的颅骨上有条窄小的白色伤口,头发和头皮都已经被撕扯掉。没办法说他之前长什么样——河边的鸟之前肯定忙了一阵子。
菲格斯在我身边,用法语轻声地说了些特别污秽的话。
“那是海盗。”弗里曼船长简洁地说。他走到我身边,停顿了很久,往河里吐了一口嚼烟草带来的棕色唾液。“如果他们没被带去查尔斯顿绞死,有时候就会在低潮时被捆在木桩上,被河水淹死。”
“海……海盗很多吗?”伊恩也看到了那具尸体。他年纪不小了,不能过来拉着我的手,但却紧挨在我身边,被晒黑的面容显得苍白。
“没有那么多,不多。海军打击海盗的工作做得不错,不过几年前,哎呀,你在这里每次都能见到四五个海盗被淹死。人们会花钱乘船出来,坐着看他们被淹死。黄昏涨潮时这里真的很漂亮,河水会变得一片红。”他说,下巴以缓慢、怀旧的节奏移动着。
“你看!”伊恩忘掉了尊严,抓住了我的胳膊。岸边有动静,我们看到了有东西把鸟惊飞了。
那个东西滑进水中,长五六英尺的躯体上有鳞屑,在河岸的软泥上留下深深的沟槽。船的远端,那位水手低声说了些什么,但并没有停止撑船。
“那是鳄鱼。”菲格斯说,然后反感地做了一个摇滚手势。
“不,我觉得不是。”詹米在我身后说道,我转身见他在船舱顶上观察着水中那具静止的尸体,以及那个朝它移动的V形水纹。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拇指夹在书中当书签。现在他埋头去查阅那本书。
“我觉得是短嘴鳄。书里面说它们吃腐肉,不吃鲜肉。在咬住人或羊时,它们会把猎物拖到水下淹死,然后再拖回地下的洞穴,让尸体在那里腐烂。”他阴郁地看了看河岸,然后补充道,“当然了,它们有些时候也足够幸运,能够享用现成的食物。”
有东西从下面撞那具系在木桩上的尸体,让它看上去好像短暂地颤抖了,然后伊恩在我们身边发出了低弱的哽咽声。
“你在哪里得到那本书的?”我问道,目光并未移开那个木桩。木桩的顶部在抖动,似乎波浪下面有什么在撕咬它,然后它又静止下来,我们再次看到了那个V形的水纹朝岸边游去。在那个东西浮出水面前,我就转过了身。
詹米把那本书递给我,眼睛仍然盯着黑色的潮泥滩,以及滩上那群尖叫着的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