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尔达·梅厄(第14/16页)

法:您哭过吗?

梅:我哭过吗!怎么能没哭过呢!如果您问我:“果尔达,您一生中的笑和哭,哪样更多些?”我会回答您说:“我相信,我笑的时候比哭的时候多。”除了我家庭的不幸外,我的一生是很幸运的。我认识了这么好的人,特别是在以色列度过的50年中,我得到了如此有趣的人的友谊,我一直同一些精神巨人相处,一直得到人们的器重和爱戴。除了幸运以外,我还能要求什么呢?如果我不会笑的话,那我就是一个真正的不知足的人。

法:这对一位被誉为以色列的象征的女人来说不是件坏事。

梅:我是象征?什么象征!您是和我开玩笑吧?您不认识那些真正象征以色列的伟大人物,他们是以色列的缔造者,是他们影响了我。在他们当中,现在只有本-古里安还在世。我以我的儿孙的名义起誓,我从未认为我可跻身于本-古里安和卡茨纳尔逊[18]等伟人之列。我不是疯子!是的,我做了我所做的一切。但这不等于说,如果没有这些,以色列就不会有今天。

法:那么人们为什么说,只有您才能使国家团结起来?

梅:胡扯!告诉您一个事实,您就会相信我的话。1969年埃什科尔去世后,为了了解他的可能的继承人为公众接受的程度,曾进行过一次调查。您知道有多少人表示支持我?只有1%,也许是1.5%。是的,这同当时我们的党处在危机中,我作为外交部长受到危机波及不无关系。但是,仅仅1%、1.5%啊!一个三年前还那样不得人心的女人,今天会成为一个使国家团结起来的人吗?请相信我,国家是靠它自己团结起来的,它并不一定需要一个叫果尔达·梅厄的总理。如果年青人说:“别再战斗了,别再打仗了,我们投降吧。”那么,任何一个果尔达·梅厄是不能有所作为的。如果贝思希安集体农庄的人们说:“别再在巴勒斯坦游击队的火箭下生活了,别再睡在隐蔽所里了,我们走吧。”那么,任何一个果尔达·梅厄同样不能有所作为。何况,果尔达·梅厄掌握国家大权是偶然的。埃什科尔逝世了,需要有人接替他。党认为我有可能,因为我被各派力量所接受……没有任何其他原因。事实上,我根本不愿接受,我退出了政界,我感到疲倦。您可以去问我的儿孙们。

法:梅厄夫人,请您别对我说您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成就!

梅:我是意识到的!我既没有疯狂追求当大人物的烦恼,也不受低人一等的折磨。当我否认自己是以色列的象征和国家团结的保证时,我并不认为自己遭到了失败!当然,我不可能永远是十全十美的,但我也不认为我的政治生涯是失败的,无论是作为劳工部长、外交部长,还是作为党的书记和政府首脑。而且我承认,我认为女人可以成为很好的致治家,很好的国家元首。我的上帝,要是我是个男人也许同样能干得很好……这我不知道,也无法证明。因为我从来不是个男人……但是我认为女人比男人更具备从事这种职业的才能。她们善于洞察事物的本质,抓住问题的关键。女人更实际,更现实,不像男人那样只是高谈阔论,而不接触问题的实质。

法:但是,您的话使人隐约地感到,您并不喜欢自己。您喜欢您自己吗,梅厄夫人?

梅:哪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会喜欢自己?我不喜欢自己,因为我对自己太了解了。我非常明白,我没有成为我所希望的那种人。为了向您解释我对自己的期望,我告诉您我喜欢谁,我喜欢我的女儿。萨拉是这样善良、聪明和正直!她敢于坚持自己的信念,也勇于表明自己的观点!她从来不屈服,不屈服于多数。但我不能用同样的语言来形容我自己。一个人从事我这种职业,就不得不经常妥协,就无法百分之百地忠于自己的理想。当然,妥协是有限度的,我不能说自己一直在作妥协,但是我所作的妥协是够多的了。这很不好。也因为这一点,我热切地希望退休。

法:您真的要退休?

梅:我可以向您保证。明年5月,我75岁了。我老了,而且精疲力竭。我的身体基本上是好的,我的心脏还很好,但是我不能永远这样发疯似的干下去。我不知道对自己说过多少次了:让一切见鬼去吧,让一切的一切都见鬼去吧,我已经尽了我的责任,现在轮到其他人了。够了,够了,够了!总有一天我会匆匆离去,我将不通知任何人而悄悄离去。我之所以至今仍留在这里,没有其他原因,完全是出于责任。而且我也不能把一切置之度外!是的,很多人不相信我会退休。他们应该相信。我还可以宣布日期:1973年10月。1973年10月将要举行选举。等选举一结束,就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