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瓦尼·利昂纳(第10/15页)
法:喉咙哽咽?痛哭的愿望?
利:唉!是的,有时是这样。既有运行不畅引起的遗憾所致,也有对强压心头的自我控制能力产生逆反情绪所致。我同联邦德国的总统海涅曼对此有过一番交谈。他同我一样,也是一名律师。我对他说:当人们从事律师生涯时,是那么的自由自在!人们可以不受任何限制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在这里则不然,说每句话都得谨慎小心,思考再三,权衡利弊……首先,压在我肩上的重荷是我必须永远记住自己代表着民族的团结,因此要对每一步、每一个眼神和每一个举动都保持分寸。譬如,我曾受到福尔特布拉乔的批评,因为我去参加了科韦利之子的婚礼。但是我不仅仅是为了科韦利之子才去参加婚礼的,而且还是为了新娘——喉科医生菲利波的女儿去参加婚礼的,因为菲利波是我的朋友。福尔特布拉乔说:“总统不能有私生活。”怎么啦?我不能有私生活,不能去参加婚礼,而是非得永远待在那里,盘算着某个新娘的公公也要是某个新郎的父亲……诸如此类的事情让我喉咙哽咽,哭笑不得。您想知道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那就是我完全明白某些批评的真正用意。共和国总统的地位如此微妙,如此不确定。只有在总统制的共和国国家中,你才不会有此风险:感谢上帝,总统制的共和国在意大利永远不会出现。蒙上苍之爱,至少,我也希望它永远不要出现。共和国总统和政府首脑的两元性是如此重要!作为调解者的总统,他的存在是如此重要!如果我又是执政机构的首脑,您会想象到这些吗?天哪!我将会求助于什么?
法:总统先生,当您被选为总统时,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不会远离生活,奎里纳莱宫永远也不会是一座象牙塔。”
利:我力图冲破一下这座象牙塔,因为一开始,它确实让我有一种紧缩的感觉。我想表达的意思是:突然之间,我需要改变自己的生活。这是我事先从来没有预料到的。特别是在最初几个月里,我感到缺少点气息。人们应该理解我:刑事律师的职业是如此丰富多彩,如此生动活泼。它让你有机会经常接触各种各样的戏剧和各种各样的人物,前往各个地方,能提供给你一个连医生的职业也提供不了的空间。我以此来做这样的比较是因为我原本喜欢当医生,但是我没有尝试过去当医生,因为身体病痛的情状让我感到害怕,我不能冷静地作出反应,为此转而热衷于辩护这一行当……运用法律来解决人世的纷争……当我当律师的时候,让我心驰神往的是:在难以破译的人类精神世界的迷宫中搜索,不设界限,毫无保留地去解读世人。因此一开始,这座象牙塔让我感到僵硬麻木,但是后来,我战胜了这种感觉,开始扬帆远航。
法:因此您没有在意1964年发生的事。那一年,似乎您一脚就要跨进奎里纳莱宫的大门,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进入,对吗?
利:我马上来告诉您吧。我没有在意,我没有因为1964年失去共和国总统的职务而感到痛苦。另外,我还因为考虑到当时自己还比较年轻,更喜欢留在自己的家庭中,从事自己的职业。我的梦想永远是适度而有节制的。我已经跟您说过,在对待自己上,我始终是个悲观主义者。从小时候起,我就需要我的父亲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好啦,你会成功的!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而在当时,我肯定不会相信自己日后能成为一位著名的律师、一位受人尊敬的教授,进而成为一位众议院议长、一位总理和一位共和国总统。不,到达巅峰是我从来没有预料到的。现在,我成功了,我觉得自己得到的东西远比我意想中的要多,也许远比我该得到的还要多。1964年,让我感到痛苦的事是我被自己党内的某些派别所抛弃,而推举我去竞选的正是这些派别。后来……但是,我很快就将它忘了,即便是关系到那些充当变节主角的人……关系到那些一眼便能认定的人……该原谅的我都原谅了。
法:实际上,这是在其他人身上发生的事,而这次是在南尼身上发生的事。至于南尼,我知道,当你们为竞选共和国总统而互为对手时,你们不得不一起去克莱恩斯席瑞高尔夫俱乐部度过元旦佳节。为此我自问道,在您的内心深处,是否不愿意去战胜某个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