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努尔哈赤:大明帝国的忠实掘墓人(第6/9页)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牛顿力学定律在社会生活中同样适用:有一个作用力,就有一个反作用力,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令人扼腕叹息的是:在其当时,努尔哈赤这种过激反应,大约可以反证他们曾经遭受过痛苦与屈辱的深重程度。

然而,事情的复杂之处在于:当时辽东地区的人口分布,汉族人口约占90%上下,女真、蒙古等部族人口约为10%左右。为了抚养10%的同族人口,屠杀90%的异族,即便是怀有深仇大恨,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此种情形都很难被认为是富有胸怀和智慧的表现。若仅仅因为有能力、有实力杀人,或者叫富有军事才华,便要被颂扬为“伟大”或“雄才大略”的话,这种赞美甚至这些词汇本身,也就足以令人作呕了。

应用上述史实,已经大体可以知道,为什么努尔哈赤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三十六年,尚且不能完全统一女真各部,经过四十四年,还无法迈过宁锦防线,进窥山海关了。这样的统一战争,若打起来不艰难、经历的时间不漫长的话,也应该叫没有天理了吧。

知道了上述情形,自然也就不难了解努尔哈赤创建八旗制度的秘密了。

在努尔哈赤时代,女真人主要以渔猎为生,在山林水草肥美之地,各随血亲族党屯寨居行。女真人不论男女都必须参加射猎,只留养育婴孩的妇女留守驻地。其谋生技能与军事技能相一致,生活形态与战争形态相一致,生产条件与战斗条件相一致,遂形成全民皆兵的社会。他们不同部族之间各居一方,彼此间视弱肉强食为常态,不同族群间同类相残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禁忌或特殊的心理障碍。

女真人行猎时,采用群体围猎的方式,经常以十余人为一个射猎单位。

他们每人出箭一支,各自说明其射猎计划,为众人所赞成者,就被推举出来,负责掌握所有箭矢的分配和使用,成为该团体的指挥者。其余人必须服从调度,不许离队越伍擅自行动,否则指挥者有权力将其处死。女真语称此小组为“牛录”,据说是“箭”的意思;称众人推举的指挥者为“额真”,意思是“头儿”、“主子”。射猎结束后,猎获物按照大家的表现集体分配。牛录遂成为血亲族党部落的基本射猎单位,既适用于针对大自然的战争,也适用于针对人类的战争。

每年秋季,野兽即将过冬而最为肥美之际,人们将进行一次大规模围猎,部落中所有牛录均须参加。届时,每牛录各出箭一支,选出一个大“牛录额真”,为此次大猎之总指挥。女真语称此大牛录额真为“甲喇额真”。围猎结束后,所有猎获物按照参加围猎的牛录数量平均分配。

努尔哈赤的八旗制度,其组织、协调、指挥、管理、后勤保障、训练、战利品分配等等原则,差不多都是由此脱胎而来。

大明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随着战争和军队规模的扩大,努尔哈赤将此“牛录”与“甲喇”正规化为军事制度,规定三百人为一个牛录,五个牛录即一千五百人为一个甲喇,五个甲喇即七千五百人为一个固山,每个固山用一种颜色的旗帜作为标识。这时,努尔哈赤共编成四个固山,分别使用红、黄、蓝、白四种旗帜,于是,固山就在汉语中翻译成了旗。此时,努尔哈赤拥有大约三万兵马。

十四年后,即大明万历四十三年,应军事发展之需要,努尔哈赤将四旗扩编为八旗,增加了镶红、镶黄、镶蓝、镶白四旗,八旗遂成定制。由此推算,当时,八旗部队的编制大约为六万人马。上述八旗旗主全部由努尔哈赤的儿子、侄子和孙子出任并世袭,早期跟随努尔哈赤起兵并发挥过重大作用的元勋们,或者陆续死去,或者被边缘化。

八旗组织不单纯是军事组织,同时也是政治组织、经济组织、司法组织、民政组织等等,举凡财富分配、司法审判与裁决、社会生活及其组织动员也全部完成于八旗体制之中。于是,有研究者认为,八旗制度根本就是努尔哈赤确定的一种“国体”。

在努尔哈赤的主导下,女真人的政治生活、经济生活、社会生活等等全靠军事维持,整个社会最重要的活动就是战争和抢掠,经济与财富的增长在很大程度上依赖战场上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