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第16/69页)
内德越发不满。伯爵夫妇疏忽大意、愚不可及,伊丽莎白苦心经营的一切,说不定就葬送在他们手里。
伯爵大怒:“见鬼了……”
内德说:“我是法王派来的耶稣会探子,前来绑架玛丽·斯图亚特。我衣服下藏着两把手枪,一把杀掉伯爵,一把打死伯爵夫人。我的六个手下藏在干草车里,个个全副武装。”
两个人看不出内德是不是开玩笑。伯爵问:“这是谁的恶作剧吧?”
“这是试探。伊丽莎白女王陛下派我前来,查看大人将玛丽看守得如何。大人,我该怎么回禀陛下?说我一路畅通无阻见到玛丽,无人查问搜身,还可能带了六个手下?”
伯爵傻乎乎地答道:“不得不说,还是不要这样回禀陛下的好。”
玛丽一派威仪赫赫:“在我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
内德充耳不闻,对伯爵说:“从今天起,让她在塔楼用饭。”
玛丽答道:“大胆狂徒,我忍无可忍。”
内德不加理会。这妇人阴谋杀害他所效忠的女王,何必跟她客气。
玛丽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艾莉森忙不迭跟了过去。
内德对伯爵夫人说:“夫人,请陪她们二人回房。此刻院子里并没有耶稣会探子,不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进来了,还是时刻防范的好。”
伯爵夫人哪受得惯别人发号施令,但她自知理亏,只犹豫了片刻,就依言跟了过去。
内德搬了把椅子,坐在桌前。“大人,咱们言归正传,商量一下大人该如何着手,才能让我给伊丽莎白女王一个满意的交代。”
内德返回伦敦,来到西兴里的沃尔辛厄姆府,回报说谢菲尔德堡已经加强防守。
沃尔辛厄姆一开口就是最要紧的问题:“能否保证玛丽无法同外界联络?”
“不能,”内德满心沮丧,“除非把她身边下人尽数打发,再把她关进地牢。”
“那才是大快人心,”沃尔辛厄姆语气激动,“可惜女王陛下不愿如此绝情。”
“陛下太过心慈手软。”
沃尔辛厄姆却世故得多。“她是担心,要是对王族亲戚冷酷无情,传出去反倒对自己不利。”
内德不想争辩。“无论如何,谢菲尔德那边已经尽力了。”
沃尔辛厄姆捋着胡须说:“那就要从这边着手。法国使馆必然逃不了干系。去查查有哪些本国天主教徒出入使馆。咱们有名单。”
“我这就去查。”
内德来到楼上,沃尔辛厄姆的宝贝名单放在一间屋子里,出入都要上锁。内德进了屋子,静下心来查看名单。
最长的一份名单列的是本国的贵族天主教徒。这不难查证。首要的怀疑对象,是玛丽·都铎在位时大富大贵、伊丽莎白继位后立刻失宠的家族。这些人志趣所在也显而易见,因为他们并不着意隐瞒:或是宁可缴纳罚款也不去礼拜,或是穿着俗丽,嘲笑新教徒一身丧气打扮,不是黑就是灰。另外,天主教徒家里没有英文圣经。凡此种种,都由诸位主教和郡守呈报给沃尔辛厄姆。
巴特伯爵和玛格丽的名字赫然在列。
可这份名单也太长了些。大多数天主教徒无心谋反;内德有时候不禁感慨情报太多,查起来好比大海捞针。他接着翻开字母顺序名单,查看伦敦的天主教徒。除了土生土长的伦敦百姓,每天进出城门的天主教徒也都有据可查。进城来的天主教徒通常借宿在本地教友家里,要么投宿在教友出入频繁的客栈。名单自然不尽完整,毕竟伦敦有十万人口,要在大街小巷都安插眼线也不切实际;好在沃尔辛厄姆和内德掌握了天主教徒经常光顾的场所,并安排了人手日夜盯梢,有什么人出入,大多逃不过他们的视线。
内德逐页翻看。他头脑里装了几百个名字——名单占据了他半生。但他懂得温故知新的道理。他再次看到巴特和玛格丽的名字,每逢国会开会期间,两人就住在斯特兰德大街的夏陵府。
内德开始翻阅法国使馆的访客名单。使馆位于索尔兹伯里广场,路对面的索尔兹伯里酒馆里,日夜有人监视使馆动静;从1573年沃尔辛厄姆从巴黎返回伦敦起,记录就从未间断。内德从前一天查起,逐一对照字母顺序名单。